各位:如上根据我的听觉、观觉和感受,只就部分代表的发言风格,做出了个差强人意的一般描述。俗话说,言有尽而意无穷,我不可能在此一一论列全体代表们的发言,更不可能一一论列每位报告人、评议人、自由发言人的具体观点。不过没有在这里被论列到的同仁们的言态行状,既是我心湖中游弋的白云,也是我脑海中奔驰的苍马。它们对我而言,不仅是美妙修饰,更是我人生记忆和知识储备的构成性内容。
当然,除了如上美好,我不得不指出这次会议的遗憾:那就是在这个法律修辞学会议上,没有给极善于营造情境修辞效果的章润教授提供更好的表演空间,让我们只能在餐桌上领略他的修辞,而无法在这个正式场合享受他的修辞舞蹈和逻辑放歌。方才他在主持的小小间隙,小试身手,以一“彼之珍馐,此之毒药”,即让各位大开眼界、引人入胜。至于“十八大预备会议”的调侃,不能不让人笑为听止!在他主持总结中表情的丰富多彩、语言的诙谐幽默,不能不让人掌声伺候!期望在不远的将来,国滢能再次搭台,让章润教授专门唱戏,我愿意来认真听戏和观戏。
各位,无论如何,在我们这个一往无前地迈向科学、理性和逻辑的时代,不得不同时面临人文、诗情和修辞的调剂。多年前,我曾撰文强调科学与诠释是法哲学研究的两种基本进路。今天,我能否套用这个说法,进一步强调逻辑和修辞(或许再加上文法),是法哲学和法律知识发现必须关注的两种或三种方法进路?如果这个判断不假,我们不得不说,在这个科学理性狂飙突进、已然深入法治的时代,也理应是一个人文修辞大刀阔斧、认真修饰法治的时代。为什么这么说?因为:
在我们不得不面对法律规范之价值性、终极性和心灵信仰问题的困扰时,也就无法不选择修辞作为信仰可凭籍的必要措施;在我们直接参与其中的法律生活必需的主体性、多样性和意见交涉中,也就无法堵塞修辞这一逻辑论证的必要管道;在我们日渐感受社会事实的流动性、多变性和不太确定的现实面前,也就无论如何、又无可奈何地要把设问命题作为推理的大前提;在我们所讴歌和赞美的法律以及法律生活呈现出明显的枯燥性、单面性和形式纯粹时,也就需要借修辞来装饰我们多样的法律之梦——我问:上苍啊,我们的法律生活总是平淡如水,你看该怎么办?上苍说:那就给法律加点醋、加点蜜、加点辣椒加点盐……
当然,正如我昨天所言,修辞是一把双刃剑。在我们强调修辞在中国法治和法学中应有的地位的时候,必须同时关注修辞对法律和法学潜在的危机和腐蚀。有人把中国文化比喻为“月亮文化”,修辞关注向来是中国传统交际方式的重要内容。我们的先民前辈,在种种的单调苦难面前,丰富人生的基本手段就是诗性和修辞。特别是近代以来,中国国运衰落,技不如人的事实,让不同阶级、不同党派、不同区域、不同民族的人们,各自怀揣其理想、梦想、甚至妄想,为了在岐见丛生的主张和观点中博弈胜出,把修辞手腕运用得炉火纯青。至于今天的意识形态宣教,滥用修辞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,毫无逻辑已然是大国政治运作的常态(常常变态!),我不得不在这里举出宁夏和浙江两地书记换选后媒体报道的修辞:前年七月宁夏区委书记因年届65而逊位,党媒称“因年龄原因”;最近浙江“选举”下月即到65岁的某人为书记,党媒称“要坚决拥护”!在这样的制度修辞下,我、以及在座的各位,可能获得“无比伟大、无比光荣、无比正确”的修辞快感,但我们不得不惨痛地面对反思精神和批判智慧的沦丧——“俺这大半辈子坚定地跟党走,党叫俺干啥俺就干啥。我很自豪!”(某年“七一”前夕,某省一位老党员在该省卫视的真情表白)。